何至于此。
「丞相若对奴才有亏欠,便帮奴才还一个救命之恩。」小太监挺直了脊背,因瘦弱而越发大的眼睛黑亮逼人。
魏沈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:「什么救命之恩,你在宫中……竟是朝不保夕么。」
小太监没有回答他,魏沈本身也知道问题的答案,不敢再问。于是他指甲用力嵌进肉里,眼里几乎沁出血泪来,凄凄追问:「你要我做什么?」
「魏相。」
魏沈蓦然惊醒,他喉咙干渴极了,在一片眩晕的光影中勉强定神。
他到底出身魏氏,在极端压力的情况下依然口齿伶俐,逻辑缜密:「臣远走京城九载,曾碰见一个猎户。崇山险恶,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猎户,受当地人尊敬。他年逾四十,家中有长子,次子和幼子。」
「大胆!」
徐琮狰:「让他说。」
魏沈继续道:「他从十岁便开始上山打猎,技巧纯熟,每逢上山必满载而归。而长子青涩,天色渐晚时才拎回来一只缺胳膊少腿的兔子,次子更甚,手中只有野果,幼子往往空手而归。」
「臣问他为何不继续打猎,他请臣喝了一杯粗茶,对臣说,他已将狩猎本领倾囊相授,长子缺少经验,次子跟在兄长身后,缺少机会,幼子少气力。」
「狩猎之事残酷,猛兽当道,猎户众多。非技艺娴熟者无法立足,若三个儿子不尽快猎得猛兽,周边猎户将占据此一方山头。」
徐琮狰眯了眯眼:「你在警告寡人。」
魏沈平静地抬头,凝视这个魏氏辅佐多年的无情帝王:「臣今日冒死进言,和多年前贬谪同样。臣有一句话要问王上,多年前王上告诉臣,假以时日,幼子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九年过去,朝中众人敢怒不敢言,私下诟病者众多。世子千金之躯,坐不垂堂,而徐氏治国以来每一任君王无不率兵出过征,此战胜,臣等心服口服,为臣为奴,绝无异心。」
所有人都以为徐琮狰会暴怒,但他突然俯仰大笑。
黎春来心中一凛——不管这仗打还是不打,都很成问题。自古以来没有王世子出征的前例,输了城池不复,难服民心。赢了功高盖主,君王忌惮。
而他官小势微,此刻绝无说话机会。只得紧紧闭上嘴。
徐琮狰赫然起身:「好一个魏氏。」
「徐涧!」
旭日东升,早朝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首列青年身上。他衣摆上孔雀灿然欲飞,锋芒深藏冷淡眉眼下。
「儿臣在。」
徐琮狰忆起多年前的大寒天,他从接生婆手中抱过襁褓中啼哭不止的幼儿。他那样小,呼吸那样脆弱,脸蛋皱巴成通红的一团。他手足无措,怕一个亲吻就会弄伤他稚嫩的皮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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