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时越蹲在灵堂门口啃苹果,四叔刚好提着菜从门外经过,陈时越急忙奔上去:“四叔!四叔等等!”
陈四叔停下脚步:“怎么了?”
陈时越从口袋里翻出照片,给他四叔一指照片上的那个洋装姑娘:“您认识这个人吗?”
陈四叔沉下来脸,冷声道:“你打听这些做什么,坐好分内的事!”
陈时越点点头,拿出杀手锏:“傅云让我问的,他说他帮你平事要有知情权,才能对症下药。”
陈四叔沉默了半晌,低声道:“去问你四太老爷吧,他年纪最大,应该还有印象。”
陈时越连连点头:“谢谢四叔!”
片刻之后,陈时越和傅云就溜达出灵堂,直奔四老爷家,也就是陈四叔家,四老爷是四叔的爷爷,陈时越要叫四太老爷的亲戚,年纪已经很大了,今年年关一过,直奔九十五岁大寿。
四婶招待他们喝鸡蛋茶,农村老家的鸡蛋茶做法,土鸡蛋打碎搅拌开来,滴上香油撒上白糖,再用开水一浇,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茶。
陈时越小时候经常喝这玩意,陈雪竹带他离开村子以后就很少喝了,他端着碗,水汽蒸腾进眼眶,热乎乎的一片,看不清眼前景象。
傅云一怼他胳膊肘,示意他快点。
陈时越帮着四婶把碗洗了,在厨房问了陈四老太爷的身体情况,四婶摆摆手说估计快到大限了,脑子已经不清楚了。
“就在里屋,想去的话,就去看看他吧,你爷爷在世的时候,你四太老爷也是抱过你的。”四婶收了碗筷,起身回屋了。
傅云倚在门槛边上,冲陈时越使了个眼色,两人便一起往屋里走去。
四老太爷确实很难记事了,事实上连沟通都很难,老人家的牙早在几年前就全部掉光了,说话含糊不清,而且全是陈时越老家那种最淳朴的方言,陈时越离家已久,脱离了那个语境,分辨方言更是困难。
他试着沟通十几分钟无果,头疼的转向傅云。
傅云从他手中拿过照片,送到了老人眼前,指尖精准的点在洋装姑娘的脸上,忽然放大了声音,在他耳边大声道:“老爷子,您认识她吗?”
老人茫然的神情忽然一顿,顺着傅云所指的方向看过去。
傅云转头对陈时越道:“他不是听不懂,只是年纪大了耳背。”
四老太爷指着照片的手忽然颤抖起来:“阮……阮阮!阮阮……”
傅云和陈时越对视一眼,同时开口追问:“阮什么?您认识她!对不对!”
“阮……凝梦。”老太爷蓦然激动,结结巴巴的报出来一个人名,仿佛尘封几十年的记忆封印骤然解开,他寻寻摸摸,好不容易才在落灰的角落里扒拉出来的这个名字。
但这个名字依旧很鲜活,因为很难形容老太爷说出来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,混杂了怀念,期许,愧怍等各种情绪,打乱一团,以至于他抬眼看向两人时,昏花的老眼,一时间盈满眼泪。
陈时越和傅云面面相觑。
“绍钧哥从国外带回来的……姑娘,小时候教我认过字……”四老太爷连比带画的含混道。
“后来呢?”傅云继续追问。
“后来就不喜欢阿竹了……阿竹想退婚,族里不同意,诺,这是阿竹……”他口齿说不清楚,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,在照片上一指。
傅云倏然变色。
“凝梦……阿竹……”四老太爷苍老粗糙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两下,分别点在了陈绍钧的左右两侧。
陈时越定睛一看,陈绍钧的左边站的是白色洋装的阮凝梦,极其明艳夺目,而右边的那人就不太吸引人了,旧式罗裙发髻低垂,微微低着头,她不敢太往陈绍钧身上靠。
正是陈绍钧正房夫人竹筠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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