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手中有一半兵权,又有军功在身,牵连三军将领。」徐流深语气极淡,「君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,只是没有机会。」
「他会失败吗?」
徐流深说:「本宫不知道。」
「他赢了,王上大约不会信那些参他谋反的摺子。」
徐流深不置可否。
「老巫祝迟早会在王上面前说漏嘴,殿下需早做打算。」
徐流深不太在意地点头,表示他知道。
这不算是好消息,但也只是很多坏消息中的一个,无足轻重。
他身上有些难以言说的变化,肉眼可见柔和下去,行事也不如往常极端。岑婆知道这是什么人带给他的变化,但这样的变化令她忧心。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,兴许弊大于利,兴许利大于弊,谁知道呢。
她有满腹顾虑,最终都咽了下去。
凉风习习,徐流深用手指去逗那只吃饱喝足的乌鸦。过了一会儿,他人蓦然沉郁下来,突兀问:「有没有人能够永生?」
岑婆说:「殿下,没有人能永生。」
「人是不可能永生的。」她这样回答。
徐流深沉默下去,他腕间有一条苍青色的血管,血管细细地蔓延,走入身体六脉。抬手时会从宽大袖袍中露出来,他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会儿,又放心地缩回袖中。
岑婆看着他做这一切,还是忍不住确认:「殿下,你要跟另一个人同享你的一切,也包括寿命吗?」
「他多活一日你便少活一日,他如今二十,占据你生命中三分之一乃至更多的时间。此后时间每走过一年,在你身上就会走过毫不留情的两载光阴。」
徐流深打断她:「本宫的东西,决定权在本宫。」
他从不说假话。
他告诉谈善从今往后他的一切,身份地位,权势荣华他们同享,也包括不再漫长的年月时光。
他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,推门入内时放轻了脚步。月亮隐没乌云中,岑婆嘴里发出「嘬嘬」的声音,拿了没喂完的肉去喂那只乌鸦,苍老皮肉层层垂落。
-
徐流深出门前关严窗,也熄灭了灯。
他伸手去碰谈善伸在外面冰凉的脚,眉头微皱,无声叹了口气,帮他把脚塞回被子里。世子爷用了力,捏青了一段。此刻坐在床边,开始适当地反省自己。当然他没什么诚意,他觉得这样事实在能让自己有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。他总害怕对方消失,毕竟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突然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他馀光瞥到桌上那一枝海棠花,插在细口瓷瓶上。谈善累得要昏过去还撑着眼皮叫他往里面装水,要不然明早起来肯定枯萎掉。
徐流深漠然地想,一枝花。
一枝花。
他还要想什么危险的事情,袖子突然被扯了扯。世子爷表情还没收拾好,一低头愠怒没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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