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像冬日清晨的出行。踩着滑溜溜的冰塌子,伸着胳膊左右歪斜。不小心仰了个跟头,颠倒的视野里是十里江堤。黑森森的枝丫,裹霜蘸雪。玉枝垂挂,银松簇簇。
疯了俩小时,累得虚脱。连洗漱都懒得去,米腥腥地钻被窝儿。头靠头地依偎着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
“乐啊。”
“嗯?”
“你有没有过,想让谁死的念儿?”
“不少啊。昨儿还有来着。”
段立轩翻过身来,深深地看着他:“说说。”
陈熙南也换成侧躺,和他脸对脸:“上周科里收了俩车祸的。私家车酒驾,撞了个出租车。出租副驾坐了个小子,来年高三。”
“小子没了?”
“没了。NICU住了一周,昨儿早上没了。酒驾的倒恢复不错,中午撤了呼吸机。”陈熙南把手搭到他后腰,轻轻地按摩着,“我给他下医嘱的时候,还真希望俩人能掉个个儿。该死的不死,该活的没活。”
段立轩笑了:“袅花套也是划上生死簿了。”
“生死簿啊?嗯,倒也有划错的时候。”陈熙南眼神有点放空,像是陷入了回忆,“前年夏天,我做过一个胶质瘤的病人。是个律师,跟二哥同岁。瘤子长太深,等到手术,才发现海马上都有。”
“蛤蟆上?”
“不是蛤蟆,是海马。”陈熙南从被子里伸出手,在段立轩头上胡噜了一圈,“就在这个球当间儿。左右一对儿,是专门掌管记忆的地儿。”
段立轩被逗得咯咯直笑,孩子似的天真发问:“多大?”
“嗯,我找找啊。”陈熙南捧起他的脸,用拇指抹他的刀眉,“估摸都不抵宝贝儿眉毛大。”
“没眉毛大还长瘤子,那也不剩啥地方噶了。”
“可不是么。他胶质瘤恶性程度还高,不割净铁定复发。所以我切掉了他一半的海马回。”
“成植物人儿了?”
“那倒没有。”陈熙南说道,“能自理,只是很难再形成新记忆。简单点儿说,他变成了一块不走针的表。永远停在手术前的时间里。”
段立轩思索了会儿:“啥都记不住呗,还挺像老年痴呆。”
“厉害啊。阿尔茨海默症首先发病的地方,还真就是海马体。”
“后来呢,这人儿咋的了?”
“死了。出院后一个月,跳楼自杀了。”
段立轩豁地瞪大眼睛,没再说出话。
“我没问过他。没问他最看重什么,没问他因什么值得一活。因为漠不关心,所以懒得倾听。在我的立场,病人只要活着就行。可对于他本人来说,大概生命是宁可燃尽,也不能生锈的。如果我没擅自替他做决定,他或许,还衬个一年左右的高质人生。”
段立轩沉默了会儿,抓着他的手轻叹:“你这大夫当得也不容易。平时总寻思这些吗?”
“几乎不想。我这人心邦硬,最擅长原谅自个儿。”陈熙南往前蹭了蹭,躺到段立轩的枕头上,“二哥,你也一样。搁江湖里平事,总要些非常手段。你可能觉得谁啊,罪不至死。也熬慆,为什么自个儿会有那样的一面。但人只要活着,就铁定会犯错。而且这世上有些事,原本就是一滩污泥儿,说不清。反正大家都是人,都有见不得光的地儿。只不过他们不说,装相。”陈熙南食指搭在嘴唇上,又眨了眨眼睛。悄悄话似的凑上来,喷着暖融融的呼吸:“就我实在,偷摸儿告你了。”
段立轩看了他一会儿,慢慢红了眼。忽然一个熊抱,嘴唇再度撞上来。
在这浓深的吻里,陈熙南知道自己过关了。从这一刻起,他彻底区别于过往所有人。
有不少人曾走进段立轩的心里。但没人可以走到他心的背面去。
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。或许更聪慧,或许更高尚。或许有更有趣的灵魂,或许有更精致的皮囊。
但他们的美丽,只能存在于阳光明媚的日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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